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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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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 章

喪禮上熱熱鬧鬧唱跳起哄,不只江明達,其他幾人都覺得沒意思。

江明達只是族親,還是逝者的長輩,沒有跪拜任務,幹脆喊上他們:“走,到我屋裏打牌去。”

陽穩根擺手,說:“我媽交代了幾件事,要趕著去做。頭一件就是要去接電器師傅,電烤桌爛了幾天,凍得她好煩躁。你們先去,我搞完了就來耍。”

“你真的是個哈寶,早點打電話回來,我幫你喊個人去修一下不就行了。”

芋子哥點煙,嬉笑:“要不怎麽叫陽哈寶!我媽也喊我做事,我都推到明天了。”

陽哈寶朝他飛腿,芋子哥躲開的時候,打火機掉了地,撿起來,追著他回擊。

他們幾個喜歡一起搓麻將,打麻將要四人,現在少一條腿。江明達想起人品不錯的江平楷,打電話給他。

“春節再陪你們耍,那邊有加急訂單,催著回去。剛收拾好行李,等下就走。”

“怎麽走?”

“有個妹夫剛好要去東冧,坐他的車,到東冧坐明早的高鐵。”

“車上還有位置嗎?”

“嗯。”江平楷又說,“還有兩個位置,我等你電話,盡量早點。夜深了,開車容易打瞌睡,走高速。”

“行,謝了。”

江明達沒有江瑷手機號碼,只能撥語音通話。

他連撥了三次,江瑷沒接,他發語音信息把有順風車的事告訴了她。

他想:要是沒趕上,要不……我送過去,再連夜趕回來?反正今晚手頭上沒有要緊事,只要趕上明早9點多送葬就行了。

江瑷很快回信息:好,在哪上車?我隨時可以出發。

江明達打給江平楷,再把他微信推給圓哥,並為他背書:這人是我哥們,你見過的,人品很好,你放心。

江平楷的微信名就叫江平楷,頭像是個跟小餅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,應該是他女兒。

江瑷心想:難道是緣分?

江平楷這人確實不錯,拜托妹夫開車到鎮上沿來接江瑷,到了東冧,又叮囑送到小區門口。路上,他貼心地問了一次暈不暈車,見江瑷喜歡安靜,之後就保持了安靜。

他在江瑷這裏的評分,已經漲到了95。

江明達發信息問平安。

江瑷回:已到家。

她想了想,把具體地址發給他,又附上開門密碼。

江瑷:什麽時候過來了,直接上樓。不知道怎麽走就問別人,我不負責迎接。

江明達:行【破涕為笑】

搓麻將的時候,他老是分神,盡管不是玩大的,依然輸了七八百。

晚到的陽穩根調侃:“賭場失意,情場得意,夜裏莫浪費,到街上找妹子去。”

江明達用眼神表達了鄙視。

陽穩根接著說:“不開玩笑,達哥,跟你說認真的,我有個姨妹子,長得很漂亮,有工作,工資不高,不過很穩定。介紹給你,要不要?”

江光磊插話:“我能作證,他堂客娘家那邊的妹子都長得好!”

每年陽穩根的生日都在家裏辦,江明達年年去。說句實在話,江明達對他老婆的印象很不好。家裏邋遢就算了,為人也有問題。他們去他家裏玩,每次都拎了東西,客客氣氣的,但她從來沒個笑模樣。陽穩根好幾次想還他錢,到最後都沒還成。他家裏是堂客管錢,這是吃定兩人的交情,她不許陽穩根拿錢還自己。

江明達擺手說:“以後再說,春節排了好幾個呢。”

這一搖,煙灰落在手背上,燙得他立馬甩手,突然想起了圓哥的叮囑,連忙把還剩半支的煙撚熄了。

他站起身,把位置讓給陽穩根,說:“我去瞇一會子,你們不玩了再喊我。”

這些家夥,直接玩到天亮才喊他一起去吃席。

吃席,送殯,熱熱鬧鬧的場面一下就冷清了,他們這些族親要幫著把借來的東西還掉。幹完活,喪家留吃午飯,江明達推了,開車到江楓那,點了個鹵耳尖和爆炒腰花。

好幾天沒吃檳榔,嘴裏舒服多了,這兩道菜沒有辜負圓哥的惦記,很下飯。

他臨時起意,交代江楓再炒一個大份的,打包帶走。

加滿油,打幾個電話把事都交代好,達哥開車上高速,送外賣去。

江明達長這麽大,還真是第一次見這麽詭異的場面。

圓哥真的是個人才!在電暖桌的盡頭擺一枕頭,身體睡在電暖桌踏板上,享受著上烘下烤。絕對的暖和,但也是絕對的奇葩!

桌面長方形,夾棉罩一蓋,桌腿被遮擋,看著特別像……

“你不覺得像睡在棺材裏嗎?”

背燒得有點燙,江瑷稍稍側身,打個哈欠,然後回答他:“只要我不覺得,它就不像。我的頭在這,頂多像個烏龜。”

要是有人罵他烏龜,他會立刻撲上去弄對方,但圓哥好像一點都不在意。

江明達詞窮,勸不動,只好哄:“我給你帶了鹵耳尖和腰花,你這有微波爐或者燃氣嗎?我給你熱一熱。”

這個辦法管用,江瑷從桌子裏鉆出來,套上一件大尺碼的羽絨服,很自然地解釋:“空調好像壞了,不制熱。”

那上面穿厚點,用電暖桌烘下半身也可以了吧?

“手冷。”

為了證明這點,江瑷拿手去貼他。

還真是,明明剛從下面出來,就這麽會的工夫,這手已經涼得冰渣一樣。

“你去坐著烤火,我給你熱菜。”

“好。”

除了菜,他還帶了點容易入口的水果,先洗一碗陽光玫瑰給她墊墊肚子。

江瑷很高興,抱著碗,窩在沙發上不動了。

江明達才走進廚房,就聽見了電話響。

他無意偷聽,無奈公寓房就這麽點大。圓哥懶得拿手機,按的免提,他不僅能聽到她說的話,還能聽到對面那混蛋說的。

“江瑷,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?”

“有屁快放!”

“江瑷,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,就這樣再不相幹嗎?”

“我記得很清楚,是你提的分手。”

“我那是……江瑷,你為什麽從來不問我為什麽要分手?你明知道我……”

“分手是你提的,你傷害了我,居然還問我為什麽,不就是想把責任推我頭上嗎?我為什麽要問,為什麽要給你機會編排我?明明是自己缺德,還要裝舊情難忘,惡不惡心!”

“江瑷,你總是這樣……”

“滾!”

這是那個前夫嗎?

江明達的手,剛落在抽油煙機上,門鈴又響了。

他伸著腰往外看,圓哥起身去開門了。萬一是那個前任呢,他在這,會引起誤會吧?湊巧肚子脹脹的,他幹脆跑去廁所躲一躲。

江瑷打開門的瞬間,在心裏暗罵一句“我去”——今天是什麽冤魂日?

她準備重新關上,林以澤第一時間扒住了門。

家裏還有個江明達,江瑷不用怕歹徒,索性隨他去了。

她轉身,重新走回沙發上,抱著碗癱倒,拉上毛毯蓋好,繼續看《喜劇人》。

她這樣的態度,林以澤能理解,畢竟當年他做得太絕。

她的初次動心,獻身,到後來被無情甩開,都是年少輕狂的他們精心準備的惡作劇。

林以澤暫時忽略心頭的難堪,認認真真說:“對不起,當初是我太過分了。江瑷,我應該負……”

她拈起一顆葡萄入嘴,眼睛不離手機,隨口說:“我喜歡張學友那麽多年,他也沒……沒什麽,反正要給出去的,換一次豪華游,沒那麽虧。”

他尷尬地表白:“我……我沒有和宗書恩在一起。我喜歡的……我喜歡的是你。”

小品裏爆了一句有些老梗的臺詞。

她癡癡迷迷地笑完,在過場時,終於賞臉看他一眼,戒備地問:“你家不是破產了吧?先說好,沒得借,我窮。”

他沒動,也不好開口。

廣告播完了,她抽空看一眼,問:“怎麽還不走?”

他沒想好該怎麽表白遲到的心意,她“善解人意”地說:“喔,覺得愧疚是吧?你家要是仍然很有錢,那就幫我買個那種能跑腿、幹家務的機器人,我謝謝你。要是沒有,那就算了,出去記得把門帶上。”

主持人的廢話時間不長不短,因此她說話速度極快,生怕耽誤了。

她無心等他回答,又轉回到了這些低級趣味的笑話上,時而嘻嘻,時而嗤嗤,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。

他想起了那個夜晚,月光正好,不是特別亮,暧昧得恰得好處,為她年輕飽滿的身體打上誘人的柔光,刺激他擠幹了最後一點良知,做下了自以為瀟灑實則無腦的蠢事。

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,但暫時沒理清,現在也不是合適的時機,只能起身離開。

一只腳跨出了門,他忍不住回頭看。她枕著沙發扶手側躺,左手前半段圈住果盤,右手捏著翠綠滾圓的果子,間或往嘴裏送一個。

當事人慵懶、愜意,外人眼裏頹廢、墮落。這種事,一百年前也有過,人們管它叫抽大煙。

這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穎悟絕倫的江瑷。

林以澤走了。

江瑷按掉視頻,短暫地回憶了一下過往。

她差一點就擁有一個偶像劇天花板的美好青春,林以澤和齊亞梁這兩個是典型的坑爹坑媽型廢二代,但有不錯的小聰明,把一個惡作劇弄得那樣夢幻,那樣動人。她毫無防備地中了招——誰會拒絕一個潛水表白?

人浸沒在水裏,感官異常。他用肢體笨拙地表達情意,她不願意承認那是因為長久對溫暖的渴望而怦然心動,她更願意相信那一刻的興奮是醉氮,盡管下水那深度都不能叫深度。

那是她的初戀,初夜,初痛。

那些難過,煎熬,讓她恨過。但人如果沈溺過去,就會被時間淹沒。生活從來不會輕易放過她,潮趕潮,浪打浪,她狼狽地逃,沒有時間去緬懷,去糾結,就這麽濕漉漉地上岸了。

當她徹底躺平的時候,別說是這王八蛋了,就算是四大天王來齊了,她也不想再爬起。

“江明達!”她高聲喊。

“在!”

“腰花呢?”

江明達利索地拉開門出來,問她:“你還好嗎?”

“好得不能再好,就差一碗腰花。”

“那行!”

江明達關掉抽油煙機,門鈴響了。

他端著菜出來,用眼神請示一動不動的江瑷。

江瑷估計著應該是江迅來了,點頭。

估計錯誤,江明達打開門,門外站著去而覆返的林以澤。

林以澤比他們更驚愕,視線在江瑷和江明達之間來回,最後落定在江明達的圍裙上。

他從來不是個聰明的人,張嘴就說蠢話:“這個女人,我睡過。她的第一次,就是……”

江明達的拳頭蠢蠢欲動,但他知道,一動手就輸了,動手說明在意,在意就掉圓哥面子,最要緊的是不能讓那家夥知道這個雜碎說了這種垃圾話羞辱她。要不然,她就不是躺沙發上,而是鉆沙發裏,徹底自閉了。

所以他快速冷靜下來,把頭伸向門外,壓低聲音說:“後來居上。也就是說,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我間接睡了你。如果你想,我倒是不介意直接……嘖嘖!”

他往外走了一步,伸著脖子,暧昧地來回打量那混蛋的屁股。

這樣的猥瑣,把林以澤惡心到渾身起雞皮疙瘩,火速逃了。

江明達帶上門,為難了。他的智商有時能出暴擊,但幾乎沒有續航能力,比如現在,他就不知道要編什麽話圓過去。

圓哥側身對著沙發,身體一抖一抖的。

江明達突然懂了,他在廚房能聽到電話聲,那圓哥在沙發上,應該能聽清楚那混蛋說的話。

“圓哥,你別哭,為這種人……”

不值得。

江瑷松開手,翻身仰躺,看著天花板,痛痛快快地大笑。

“江明達,你就是個天才!”

猥瑣成功KO了無恥,哈哈!

她又說:“江明達,祝我生日快樂吧,我很開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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